當下此刻

是時候再尋找了

Wednesday, June 28, 2006

今非昔比的民主黨


蔡子強早前在明報刊登了一篇題為《滲透與騎劫清黨與隔絕》的評論,討論政黨內的派系鬥爭問題。文章第一句便曰︰「香港的民主派政黨其中一個教人失望的地方,就是在過去十多年來,一直都未能學曉如何妥善處理黨內派系競爭的問題。」對此,筆者頗不以為然,蔡子強有捉錯用神之嫌。

自回歸後的選舉起,蔡教授經常在公仔箱裡評論各政黨選舉前後的表現、選舉走勢等,一向尚算中肯客觀,否則他一連三冊的《新君王論》也不會賣個滿堂紅。

文末一句「願以這段話與民主黨、公民黨、以及其他民主派政黨共勉,更願他們能以正面、包容,以及理性的態度,來看待黨內不同意見及派系政治。」固然那是得體客套的「埋尾」說話,但如果我們站在另一個角度看,一個政黨興衰未必只是與內耗有關。

依筆者所見,政黨與一個金錢掛帥的商業機構壓根兒沒有分別,同樣需要四大元素︰清晰長遠的群體價值 (市場定位)、英明的政黨領導 (能幹的CEO)、滲透於各階層的工作 (能賺$的服務或商品) 及 – 大勢 (運氣)。

就機構價值與遠景而言,民主黨的定位其實非常清晰。它的誕生始終六四後港同盟與匯點的合併,曾被稱為「白鴿黨」。顧名思義,民主黨素來以追求民主、自由 (亦即白鴿)、人權、開明,近年加入「普選」作為目標之一。回歸前,香港人出現前途信心問題,對中共政府存在著不信任與恐懼,民主黨當時的黨魁李柱銘經常與中央對著幹,聲稱要為港人向中共爭取民主云云,配合支聯會每年指定動作「平反六四」,這幾個點子中正信心不足的港人下懷,民主黨順勢大賣,每次立法局及區議會選舉都凱旋而歸,風光得很。回歸後,董建華政府的管治水平低落,加上個金融風暴及沙士,民主黨的 (後來加入其他人物,演變成泛民主派) 賣點繼續sell 得。以上可見,大家對民主黨的機構價值從來都沒有爭議。

領導們呢?民主黨以往具頗專業的形象,此拜黨中各議員的教育水平所賜︰李柱銘、司徒華、涂謹申、楊森、鄭家富等。相對之下,唔怕貨比貨,當時的自民聯 (即民建聯前身) 立即給比了下去。蔡子強曾經表示,李柱銘是個魅力型領袖,擅於辭令,說話散發著感染力,但就不喜管理黨中瑣碎事務,黨的管理層處理黨務自然得心應手。自李離任黨魁後,民主黨的表現一直下滑,據悉原因之一是接任的楊森只有當「大管家」的條件,事事要管要理,開會時言辭乏味得很,處事過於穩陣不肯輕易表態,故此鎮懾不住一眾的少壯派。其後的李永達,更不用多說了,單單是有關他的桃色事件,已夠他煩擾不堪。

同時,一些本屬民主派的中堅份子如劉慧卿之輩成立前線,以至近日大狀黨自組「公民黨」,形象清新專業,搶去了不少本屬民主黨的客仔。此消彼長之下,民主黨可謂腹背受敵。

工作方面,民主黨以往不重地區工作,全靠「反共」的旗幟號召市民。回歸後,市民對中共政府信任日增,「反共」的市場開始縮減。同時,民建聯多區的地區工作紮穩了選票根基,建立了極強的地區網絡。同時,民主黨本身近年亦醜聞纏身,在「匯標」及「唯景」案中,單是應付左報及議員的口誅筆伐,教涂謹申之輩心力交瘁,後來再添一單何偉途時件,這些或多或少拖垮了民主黨的名聲,抵消了工作的成效,當真屋漏偏逢連夜雨。

到最重要一點,就是時勢。

香港特區的政制其實可以很簡單 – 就是事事依《基本法》而行,人大釋法及中央官員數次到香港解釋政制發展,已令市民明白到香港不可能「自己話晒事」。這亦是頗合理的,香港不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如何能從政制中爭取這麼多的自主權?「一國兩制」是指法律制度及經濟制度的「兩制」,不是「政制」的兩制啊。

固此,政黨可以做的,就是在既有框架下儘量爭取議席。議席既是有限,而人的慾望無限,爭端也屬必然。每個「入仕」的人都以成為立法會議員為目標,民主黨回歸後發展空間已經逐漸減少,要保住既有的議席已經極難,如何能「退位讓賢」給少壯派成員上位呢?民主黨的「大哥」們也要吃飯兼讓子女入讀英基呀。相信民主黨的大哥們是如此想︰「你們少壯派已經被認定是民主派的人,退黨成為獨立人士,你們會失去了政黨對你們的既有支持,但市民 / 左派又會繼續標籤你們,你們可以做的,就只有與我們鬥長命。」

不過,公道點說,民主派也曾經大合作來個大配票,誰知來了個大犧牲,「猛車邊上位」的何秀蘭及新界東的黃成智陣亡,「屍骨未寒」便又要為生計而煩惱。連一些本來是立會議員的人都敗陣了,如何能讓大哥們安心退位「栽培」少壯派呢?這次大敗之後,相信少壯派也是看穿了這點,知道沒有機會再上位了,便弄個「重大發現」博客網出來,來個玉石俱焚 – 你不為我們設想,我們便弄沉你!最啜核的是,那名博客還要自稱「真兄弟」…

至於滲透之說則屬無聊之談。那個機構沒有間諜?出來社會「撈」教人如履薄冰是 - 你可不知誰是敵人誰是朋友。當年劉江華退出民主黨加入民建聯,被民主派選民唾罵多年;葵青區區議員丁衍華更厲害,又民主黨又自由黨又民協,當真「良禽擇木而棲」,他到底是誰的人?誰又可以說得準?如果黨裡真的是廉潔開明,行得正企得正,何懼之有?

時勢就是,「反共」已經行不通,中共政府的確對香港照顧有加,同時又透過邀請議員參與內地團,重發回鄉證等「招安」。經過這些,民主黨的內部分裂更形嚴重。黨裡出現定位問題,民主黨將來應往哪裡走?目標票源又是哪些?基層的已被職工盟、街工及工聯會壟斷,小康中產的又有自由黨及強勁後起之秀公民黨,上流社會又有自由黨及新世紀論壇;民建聯又因是左派政黨,素來深獲中央重視,民主黨不就成了孤兒仔?

現在連工聯會都開始搞形象革新了,事事找個大律師議員來助陣。「暮氣十足」這四字似乎更適合現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民主黨,倘民主黨不痛定思痛來個大改革,重整發展路向,尋找生存空間,當真會被其他不斷冒起的政黨「邊緣化」,如「一二三民主聯盟」般,漸漸成為港人集體回憶的一部份。固此,不是民主黨學不曉處理派系鬥爭,而是根本時不我與,民主黨本身亦自身難保,可以為少壯派做的,實在有限。


後記一︰說到《基本法》,李鵬飛所謂「縱橫政壇多年」,依然事事胡說八道,動輒便說修改《基本法》- 「飛哥」呀,動不動便為one-off的事修改法律,那才不是法治精神!鍾士元是不是選錯了人?

後記二︰說到配票,那是超級極之非常十分咁高難度的工作,請一百個精算師也未必做到這盤「利益算術」。配票之難就是在於要計算每個區議員及立法會議員個人在某地可以順利得到多少票、當中要計算游離票的數目、區議員及立法會議員overlap的票源、政黨作用、過去每次區會及立會每區的投票率、時事效應 (如七一)等。如何可以找到個具科學性的方法出來?那條算式又怎生說?稍有計算錯誤,便賠上了成員的政治前途,兼更重要的 – 喪失了議會中的一票及連帶的議會影響力。

後記三︰說句公道話,民建聯本身當然亦有鬥爭,與民主黨的「大佬文化」不同,民主聯的是「阿爺文化」 - 大事自有「阿爺」出來維持秩序,其餘的「自己人搞掂」。固此在安排成員名單排位及出選選區上,民建聯傳出的不和傳聞每每比民主黨少。

後記四︰世事如棋,多年來其實不少人曾經都被稱為「民主派」。還記得「阿牛」曾建成嗎?他曾獲選過,當過一屆的立法局議員,但牛畢竟是牛,不是事事訓街鬥大聲搶咪便成的,他其後屢次參選都失敗,成為娛樂圈「一碟歌星」的政界版 - 「一屆議員」。「大舊」陳偉業亦然,但據知他屬死硬派中的死硬派,不賣任何人的賬,不會為一紙回鄉證而折腰,這些可算是風骨的一種 – 至少他讓選民覺得是。無寶不落的陳方安生呢?不愧為港英年代的菁英政務官,發言搞事timing掌握得一流,她的「復出」起初大大打亂了民主派的陣腳,成員被訪問時都顯出陣陣酸味,因此「騎劫」之說才不脛而走。她雖口口聲聲爭取民主,但她從不自稱為「民主派」、「泛民主派」或「爭取民主人士」,不讓任何人替她扣上任何帽子。這個當然!上述都提過了,民主黨搞成咁,誰想再捲入這趟混水中?

後記五︰既說政制發展港人活動空間相當有限,我就完全不明白訂立《政黨法》對政黨發展有何好處?除了要求年度的財政報告、會員大會等外,還可以有什麼正面的價值?

(貓相終於成功上載了,歡迎網友到5月31日的post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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